判官 破妄(2/3)

小说:判官 作者:木苏里 更新时间:2022-02-01 02:26:58
  

  他盯着尘不到看了很久,才低声重复道:“不想睡。”

  我不想闭眼睡觉。

  ……

  闻时这种状态持续了很久,而山里的日子又过得很快,有时候好像只是一个转身的时间,就囫囵换了季节。

  直到某一天,难得有正经时候的钟思问了他一句:“嗳小师弟,怎么了你这是?”

  他其实应该不比闻时大多少,可能几月都不足,但就爱这么叫。不仅对闻时,对卜宁也总是“小师兄”“书呆子师兄”“神算子”的混着叫。就连庄冶,他调侃起来都是带着诨名叫“好好师兄”。

  那应该是快到年关的夜里,大小召学了山下的食法,吊了浓浓的汤,烩了各种山物,盛在铜锅里。

  师兄弟几个围坐着,边吃边漫无边际地闲聊天。

  他们常于世间来去,见惯了种种。所以每次闲聊总避不过的一个话题就是“生死”,有时聊得认真,有时只是说些相关的见闻。

  那天不知怎么提到了轮回,大师兄庄冶便聊起了他在西南某地碰见的事。

  他说那里有个村子,村子里的人信奉一个传言,说当人将要过世的时候,如果有什么实在放不下的人,就把他们贴身佩戴的东西或是衣物留一样下来,用棉麻线缠好,埋在离坟三丈的地方。这样一来,等到轮回转生,就还能早早碰上。

  那些夫妻、至亲便常会这样做。

  “我听着倒像是受了傀术的影响。”庄冶说,“传着传着便传歪了。”

  卜宁却道:“也不全是如此。”

  “师弟你知道一二?”庄冶惯来认真,闲聊也常是一副“洗耳恭听”的模样。

  “我在一本书册里翻见过。”卜宁本身讲究食不言寝不语,所以早早搁了碗筷,只借着炉火慢慢烘手,“跟你听来的略有些出入,唔……”

  他斟酌了一会儿,说:“凶一些。取的不是贴身之物,得是骨血。”

  “骨血?”庄冶愣了愣,“生取?”

  “生取。”卜宁点头。

  庄冶皱起眉:“那就远非常人能受了。”

  “自然,若不至于此,哪能入过轮回还惦记着。”卜宁应了一句,“不过这种重术看看便罢,少有人用。”

  “算了吧,不知真假还得受大罪,轮回也好下辈子也罢,都是些虚词。”钟思一手架在曲着的腿上,懒懒散散地后靠着消食:“谁拿这些赌个虚无缥缈。”

  “看待轮回之事,山下人跟咱们不大一样。”庄冶摇了摇头,有些无奈地说:“我听他们争执起来动辄不得超生,情深起来又张口闭口下辈子。”

  “确实。”

  铜锅底下还支着炉子,火不大,刚好能让鲜汤一直汩汩轻沸着。这其实是个惬意又闲散的深冬夜,但闻时却很不舒服。

  他就像是病了,沉疴难愈。躯壳是空落落的,耳里像塞了棉絮,听几个师兄闲聊也听不大真切,只有那么几个词句像带着细密的刺,在他心脏里一遍遍来回地生剐着。

  钟思叫了他好几声,又伸手推了他一下,他才蓦地回神,抬眸看过去。

  “我见你这几日都闷闷不乐、心不在焉,有麻烦事?”钟思问。

  闻时定定地看着他们,忽然也看不真切了。

  过了很久,他轻蹙了一下眉,含糊道:“没什么。”

  钟思又用肩膀拱了闻时一下:“你别总是没什么挂嘴边,回头也给你取个诨名。”

  庄好好无奈地摇摇头。

  钟思哈哈笑着,比了个拇指对闻时说:“哎,知道你是这个。但有麻烦别总闷着,说出来师兄给你出主意。”

  卜宁闻言露出了一副“你算了吧”的表情,有些头疼地说:“你别找乱子就谢天谢地了,想想你的疤。”

  “上回是意外。”钟思吊儿郎当地摸着脖子,不在意地说:“人啊,偶有一失,哪能回回如此。”

  闻时借着桌上火光朝钟思脖颈看去,那里确实有一条长疤,刚退痂,一看就是才落下不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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